寫於04年9月,《情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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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徐自摩是讀到他想念小曼時在康河上漫無目的向前撐著的〈再別康橋〉,船撐得不好沒所謂,其作卻打入中學生中文必修必考課文,頑皮的學生會為徐先生易名為「隨處摩」。那時在課堂一開始唸「輕輕的我走了...」,我的心神就隨仙遊的自摩真的走了,往往要在老師離開我才悄悄回來。
要認識一個作者,最好是讀他的情信書簡(日記也不及書信,日記內容有時較飄忽,有些作者或因被後人讀到而有所顧忌)好像只有對著自己心愛的人才可以無私地坦露,這些文體往往能將其真善美流露。
我最愛讀書信文體,有點心虛,像在偷窺。認識卡夫卡也是先從他寫給菲莉思的情信開始,信裡內容大部份都是瑣碎小事,如第一次和莉思約會後的感覺、渴望收到她的回信又不敢過份催逼對方的心情,卡夫卡有時會向莉思說自己的興趣、和家人、妹妹的關係等等,有一篇是卡得到還是尚未得到莉思寄來的刊物,卡說了一句話,全句我忘了,只記得大概意思是:「可以得到喜歡的人曾經讀過的書本,那種心情會興奮得難以描摹。」我多麼能明白這種心情。一向認為最直接了解一個人,可先從他平常的讀物入手。可惜現代人太少看書,所以最多只可問他讀甚麼報。
讀卡夫卡給菲莉思的情書集,有一點是要注意的。不可不知的是卡夫卡在寫信給莉思之前是還沒認識的,即菲莉思按物理規則上,是對這個卡夫卡一無所知,只是一封陌生人寄來的信。情書集內第一封信就是卡夫卡如何向菲莉思小姐道明自己的來由而並非白撞,他對莉思的稱呼和全信每句每詞的小心謹慎是可以感受到的,及後他們彼此明白了,稱呼即便親切許多,卡的用詞也就鬆下來,讀者是感情是跟著卡夫卡走的。
郁達夫、徐自摩的情書我都看過一點,前者感受不深,還是看他的遊記好了。後者有時過白,有時還可有一兩句神來之筆:「我的心河不夠深,常常有露底的憂愁。」兩句已經知道你有多想念我。不過我還是希望當菲莉思,哈哈!真不知是譯者功力,還是卡夫卡真有這麼浪漫,它的含蓄倒贏了不少分數。
我不認識王小波,但偶然看到他寫的情信,覺得他是個難得富幽默感的近代作者。以下是節錄:
「我好像在挨牙痛,有一种抑郁的心情我總不能驅散它。我很想用一長串排比句來說明我多麼想要你。可是排比句是頭腦淺薄的人所好,我不用這种東西,這種形式的東西我討厭。我不用任何形式,我也不喜歡形容詞。可以肯定說,我喜歡你,想你,要你。」
雖然未嘗過喜歡一個人到心痛的地步,但總試過失戀的傷心,感覺真的有點痛,那種痛會從眼裡流出來,是膚淺的感情。王說的痛像牙痛,是一種找不出患處的痛,我想起智慧齒的痛。他所說的頭腦淺薄的人,我該是其中一個,尤其是中學時所讀的不多,詞匯量非常有限,要表現強烈感情感受時,很自然就會用排比手法,後來愈用愈濫,也開始厭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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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當時我將「志摩」全寫成「自摩」,幸得細心的M發現,還挖苦我是否愛搓麻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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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徐志摩一首《再別康橋》的新詩,七十年來中國人言劍橋必徐志摩。然而,正如專欄作家陶傑所言:「別以為徐志摩把劍橋寫活了,把劍橋寫得很美。徐志摩只在劍橋胡亂『遊學』旁聽了一年,也沒上過幾天課,劍橋不因為徐志摩而存在,劍橋沒有了徐志摩這個人,本來就很活很美」
陶傑或許說得有點偏激,在七十多年前能遠渡到劍橋,己不是易事。但事實是,雖然劍橋對徐志摩個人影晌深遠,但就徐志摩對劍橋的影晌而言,就只是七十年來義務的替其作「中國代言人」吧了。
上世紀詩人徐志摩來去輕輕,不帶走一片雲彩,但願在新世紀的中國劍橋人,在來去之間,不要只會遠觀,而要不吝為自己留下點點足印。
輕輕的我來了,正如我將輕輕的去;
在康河的柔波?,在彩虹似的夢中,就讓我在此放歌;
願以傾刻的螢火,替星輝斑爛的康橋,掃瞄出一片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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